天辰|去新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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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1月06日07:09

很多时候,我们去一个地方是不经意间抵达的,而那种所在一定会让你获得无从预料的全新体验,有别于最普通、最日常的时刻。

农历三月,又称季春、桐月、桃月,此时的新篁,草木葳蕤,万物恣意生长。虽然没有连绵的竹海,一丛丛颀长的秀竹却也不少见。新篁距县城50公里,与葛源镇相临,是一个秀美的山区小镇,油茶满山,野葛遍地。

有人说“葛”的名称来自于那位炼丹的葛洪,因为他发现了这种无名的植物,后人才命名为“葛”。其实不然,葛早在《诗经》里就有记载: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其中的三种植物,在新篁随处可见,还有许多其他我们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低矮灌木,以及高大的香樟、野栗、香榧树。它们立在每一个山头、屋后,或者是任一拐角处,顶着一身的老绿衣和嫩绿冠。

时值正午,山坡上的居家门前,老人在给孩童喂着饭,灶间还传来“嚯嚯”铁铲遇上铁锅的声音。有的木制老屋子房门紧闭,屋檐下、窗户旁挂着一排的蜂桶,是的,是蜂桶,是一种木制的体积不大的容器,作家傅菲告诉我们,这是招引来的野蜂的巢,不论屋主在不在,它们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

文人走到哪里都喜欢提及“诗意”,尤其是这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常常就被冠以“诗意的栖居”。在新篁,你看不到跳动的诗句,听不到虚张的话语,如流水的情感就是这种以最日常、最乡野的书写方式表达出来的。一户有着大场院的屋子里正在办喜事儿,男人们在打糍粑,见到我们,主人热情地迎上来,将刚刚打好的糯米糍粑沾上满满的糖和芝麻,递到我们手里,热情地请我们进屋坐坐。天辰平台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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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场院上,低矮的院墙外就是小河,小河的那边是农田,农田再往前走就是大山。一股股清香涌来,我们发现是来自于对面山上一大片白色的花树。那一片清清的白,如一片落在万绿间的白雪,引来大家的纷纷好奇。镇干部晓峰说,那是野生的油桐花,我们正赶上花期——桐月。他说,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油桐花的开与落:五月雪。我们就着美景,在紧靠山顶的太阳的暖照下,以各种组合合影,我们的背后是大山,脚边是小河,周身是夕阳。晓峰说,每天看习惯了这样的风景,也没感觉有啥特别。他是一个幸福的人!

诗人说:片刻的乡下是让人安心和向往之地。奇怪的是你身在其间而更加向往它,甚至有一丝绝望,因为你知道你不可能属于它了。于是,我们坐在场院里说花儿、说野草,我们说大山、说河流,我们说诗歌、说画作,我们还讲许多的故事。老友新朋,就在这个清凉之地,在这个万物共生的自然之地,讲起自己的故事,没有亢奋的修辞和空洞的抒情。天辰平台注册

我也要讲一个故事。2006年,那一年我时常周游在川西。有一天,我正乘着破烂中巴车颠簸在红原县内的泥路上,车上人满满的,都在打着瞌睡。我的旁边坐着一位黑红脸膛的藏族大叔,他一上车就开始瞌睡。我看着外面的草原、羊群,还有变幻的云朵,也昏昏欲睡。这时,许久没有讯号的手机发出了一声信息提醒。我打开来看:“也许你这会儿正在藏区游荡,注意安全,保重自己。”除了家人,我没有告知任何人我这次的行踪。

我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这条短信,心存感激回复了他,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当时的那种心情极为复杂,语言无法说尽我内心的感受,我甚至认为这是神迹。临座大叔醒了,时不时扭头看看泪流满面的我。

那时,车窗外,天空有一道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形成了电筒光束状照在草原上,我仿佛被照亮,这是一道独属于我的光,那道光穿过我的胸口。我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宁静的、满足的、委屈的、生的、存在的喜悦。可这么多年来,我时不时会想起这条信息,还有这位几乎没有再联系的朋友,想着为什么这种充满宿命般的宗教感的体验会源于那个人、那个时刻、那个场景。大家都安静着,沉浸在我的故事中。天辰平台注册

离我有点儿远的地方,一个声音响起:你没有回复我。是的,发出声音的就是那位当年给我信息的朋友。从2003年的第一次相识,这是我们13年后的第二次相聚。我奇怪,难道我当时真的没有回复,还是信息被移动公司给吞了?

我还真是希望我没有回复,因为简单的谢意无法表达那时我内心的真实感受。就像此时,天渐渐暗下来,我们身处新篁,远处灰暗中的白色油桐花依然散发着清香,我们却无法言尽那种芬香,无法言尽我们对这片山水怀有的爱,无法言尽对生活的感激。

主人端出了新酿的米酒,这个时刻,一定要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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