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娱乐平台|罗鹭:论王士禛与清代元诗学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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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说:“当我朝开国之初,人皆厌明代王、李之肤廓,钟、谭之纤仄,于是谈诗者竞尚宋元。”[1]清初诗学的宋元风尚,尤其是钱谦益和王士禛对这一诗学潮流的引领作用,已经引起很多研究者的重视。日本学者青木正儿在《清代文学评论史》中有专门章节涉及“王渔洋与宋元诗”这一主题,认为王士禛“继钱谦益为诗坛大宗,因此在宋元诗的振兴上,大概也尽了很大功力”[2];蒋寅认为,“钱谦益推崇的宋元诗主要是陆游、元好问一路直承中晚唐而来的清雅诗风,实际上就是宋诗中的唐风”[3]。因此,康熙初年王士禛继续提倡宋元诗,更推崇黄庭坚,将人们对宋诗的兴趣由苏、陆引向黄庭坚及江西诗派,还原了宋诗的本来面目[4]。但学术界在探讨清初宋元诗学时,往往存在重宋轻元的现象。以王士禛为例,对他与清初诗坛宋诗风的关系,学术界论之已详[5];而他与清代元诗学的关系,除了加拿大学者林理彰(Richard John Lynn)在1977年发表的《传统与个人:明清时代的元诗观》一文肯定王士禛在清初元诗复兴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外[6],罕有学者专门进行论述。事实上,王士禛是清代元诗学的开创者和枢纽人物,他对元诗的搜藏、阅读、批评、师法、编选等诗学活动,既是其本人诗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清代元诗学的走向,是一笔丰硕的诗学遗产。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一、王士禛的元诗学渊源与清初文化氛围

王士禛的诗学思想及其渊源,无论是宗唐还是神韵说,都深受明人影响,对此前人早有论断。如朱东润指出:“其说大体本之明人,神韵三昧之论,几可执《诗薮·内外编》求之。”[7]黄景进更是将王士禛论诗之语与胡应麟《诗薮》进行比较,认为“相同者甚多”[8]。王士禛对元诗的批评与接受,同样受到明代格调诗学和胡应麟的影响。明代格调诗学认为古典诗歌的体制和格调,至盛唐已臻于极境,故主张复古,宗法盛唐,并提出“格以代降”的诗学观,认为宋元诗都格调卑下,不足为法。作为后七子诗学的继承人,胡应麟深受复古诗学的影响,同样用格调诗学的审美标准来批评宋元诗,认为“宋人调甚驳,而材具纵横浩瀚,过于元;元人调颇纯,而材具局促卑陬,劣于宋。然宋之远于诗者,材累之;元之近于诗,亦材使之也。故蹈元之辙,不失为小乘;入宋之门,多流于外道也”[9]。以小乘和外道来比喻宋元诗,意味着唐诗才是大乘与正宗。王士禛无疑也是盛唐诗格的推崇者,他曾举晚唐诗“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晓来山鸟闹,雨过杏花稀”和元人诗“布谷叫残雨,杏花开半村”为例,认为虽然都是佳句,但总不如王维“兴阑啼鸟缓,坐久落花多”自然入妙,因而得出“盛唐高不可及如此”的结论[10]。王士禛又曾与门人师友论诗,门人提出“七律三唐宋元体格何以分优劣”的问题,王士禛回答唐人七律应以李颀、王维为正宗,杜甫为大家,刘长卿为接武;至于宋代的欧、苏与黄庭坚,去唐已远;元代的赵孟頫,则有俗气,余可类推。王士禛的内兄张实居则明确指出,七律至盛唐,声调始远,品格始高;宋代虽有欧梅苏黄,但较之唐人,气象终别;“至于元人,品格愈下,虽有虞杨揭范,亦不能力挽颓波”[11]。王士禛对元代诗人的具体评价,也深受格调诗学的影响。例如,他批评仇远诗“格调靡靡,远在赵子昂之下”[12],评价元末诗人傅汝砺“歌行颇得子美一鱗片甲,七律亦有格调,视南宋俚俗之体相去远甚”[13],这样的评论,都未超出明代格调诗学批评的范畴。可见以格调论诗,宋元诗必然不如唐诗。而胡应麟及其以后的格调诗学产生的变化是,虽然尊崇唐诗,但并不像前后七子那样主张尽废宋元诗,而是通过对宋元诗的广泛阅读与具体批评来完善自己的诗学体系。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胡应麟在《诗薮·外编》中各用一卷的篇幅评论宋诗和元诗,彻底改变了明代复古派将宋元诗束之高阁的局面,影响了明末清初诗学风气的转向。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明末清初诗学理论对宋元诗的提倡,除了以胡应麟为代表的格调派诗学从内部发生转变外,还有另一派,即反对复古诗学的公安派,也在万历年间大张旗鼓地提倡宋元诗。但公安派对宋元诗的鼓吹更多是出于诗学论争中的策略,以之破除复古派独宗唐诗的偏执,呼声虽高,实际建树却不多。天启、崇祯年间,竟陵派钟惺、谭元春编《唐诗归》风行一时,以陈子龙为代表的云间派也重新回归复古诗学,诗坛的主流风气仍是宗唐。但在宗唐的氛围下,闽派和虞山派已开始较多地关注宋元诗。闽派代表人物曹学佺、谢肇淛、徐图片等人,在元诗的接受方面很有特色[14]。而虞山派的代表人物是程嘉燧和钱谦益。蒋寅认为,钱谦益受到公安派袁氏兄弟的诗学指点和程嘉燧的影响,在启、祯年间继续鼓吹宋元诗[15]。而王士禛与钱谦益是世交,其叔祖王象春和钱谦益是进士同年,故王士禛曾以诗为贽拜谒钱谦益,并求钱谦益为其诗集作序,得到钱谦益赞赏,屡有书信往来,“寄望他成为一立足于古学、迥出时流、不染复古派恶习的诗人”[16]。王士禛晚年经常追忆“牧翁于予有知己之感”[17],可见二人师友渊源深厚,并先后主盟诗坛,共同推动了清初诗学的宋元风尚。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明末清初的宋元风尚,除了诗学理论家的大力倡导外,还表现在宋元诗集收藏风气的兴起。相比于明代中期复古派诗学对宋元诗集束之高阁的做法,明末清初越来越多的藏书家喜爱收藏宋元诗集。根据现存藏书目录,收藏元诗别集在100部以上的就有6家,即钱谦益、曹溶、朱彝尊、徐乾学、徐秉义、徐元文[18];甚至编撰专题书目,如曹溶《静惕堂宋元人集书目》、朱彝尊《潜采堂宋金元人集目录》、宋至《青纶馆宋元人集目》等。在当时的收藏热潮中,元遗民诗人王逢《梧溪集》的收藏与流通颇具典型性。王逢是元末明初江阴人,其《梧溪集》自洪武年间刊刻问世后,于景泰七年(1456年)又有南康府知府陈敏政修补重印本。这个重印本到了明末已罕见流传[19],但钱谦益藏有此书,并写有《跋王原吉〈梧溪集〉》一文,收在《初学集》中,影响巨大。钱谦益的族孙、钱曾的父亲钱裔肃(1589年—1646年)访求王逢集不遗余力,至死也未能见到;钱曾经过多年努力才抄配齐全,包括洪武刻本二卷、补抄本五卷,抄成之日,“阅时泣下渍纸,痛先君之未及见也。原吉志不忘元,其故国旧君之思,缠绵恻怆,《初学集》跋语极详,又不待予之赘言矣。”[20]王士禛也因钱谦益的跋文而留意此书,针对钱谦益所云《梧溪集》“载元、宋之际逸民旧事,多国史所不载”[21],王士禛深表赞同:“虞山钱牧翁谓《梧溪集》记宋元末国事人才,多史家所未备,予读之信然。”[22]他经过多年访求,于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托门人杨名时(1661年—1737年)在江阴购得“明末江阴老儒周荣起手录本”,得书后,欣喜地写下两篇题跋[23],后收入《蚕尾续文》,并在《居易录》《香祖笔记》等书中留下相关记载。这直接导致四库馆臣将王逢《梧溪集》在清代的传播归功于王士禛:“是书传本差稀,王士禛属其乡人杨名时访得明末江阴老儒周荣起手录本,乃盛传于世。”[24]这其实是不准确的,完全抹杀了钱谦益的贡献。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王士禛跋中提到的周荣起也是明末清初众多的元诗爱好者之一。周荣起,字仲荣,号砚农,江阴人,与毛晋友善。其所藏元人诗集除《梧溪集》外,尚有《范德机诗》和《揭曼硕诗》。后两种赠送给毛晋,助其刊刻《元四大家诗集》[25]。毛晋是钱谦益的门生,还刻有《元人十种诗》,并请喜爱元诗的明末藏书家、闽派诗人徐图片作序。值得注意的是,王士禛于顺治末、康熙初在扬州推官任职期间,曾与徐图片之子徐延寿定交,而周荣起之子周长源也在此时从游于王士禛。其时王士禛正在阅读、学习元诗四大家的作品,这很难说没有间接受到周荣起、毛晋等人的影响。深入挖掘史料可以发现,明末清初收藏爱好元诗的诗人、藏书家、学者,都直接或间接与钱谦益、王士禛等人有交往,彼此声气相通,形成了元诗接受与传播的网络,共同推动着清代元诗学的兴起。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元诗学在清初的兴起,除了诗史内部从唐诗学向宋元诗学的转变外,也与清朝的政治文化导向和士人心态有较大关联。清代统治者以满族入主中原,与蒙古族建立元朝极为相似,故后金政权在与明朝、朝鲜的对抗中,就往往以辽金元进行类比。如皇太极天聪三年(1629年)发动“攻明京畿之战”后驻营通州,传谕说:“若谓我国褊小,不宜称帝。古之辽金元,俱自小国而成帝业,亦曾禁其称帝耶?”[26]因此,自皇太极开始,满清统治者就非常注重汲取辽金元的治国方略,优待儒生,并曾命儒臣将辽金元三朝正史译成满语,于顺治元年(1644年)进呈御览[27]。而生活在明清易代之际的士大夫,在思考自身出处时,也纷纷将关注的视野投向元代,或将清人入关比作蒙古攻宋,效仿宋遗民而成为明遗民,以师法宋诗来表明文化立场;或者以元代汉族士人在异族统治之下延续和振兴华夏文化为参照,为仕清寻求历史的支持和心灵的慰藉。美国学者蓝德彰(John D.Langlois,Jr.)早在1980年撰写的《十七世纪汉文化主义与元代的类比》一文中,就将清代与元代进行比较,探讨少数民族政权统治之下汉族知识分子的文化本位主义[28];赵园也敏锐地发现清人“或明或暗地以士大夫之处元为参照,选择自己处清的方式,以及适于担任的角色”[29]。王士禛出身于明代簪缨世家,明亡时年仅11岁,仕清没有太大的思想负担。但他开始涉猎元诗之时,正是在考中进士、即将步入仕途的前后(下文详述),很难说没有想要了解元代士人的心态情感与文学表征的潜在意识。康熙帝嗜好文学,注重文治,在科目之外,常以诗赋选拔人材,笼络人心。康熙十七年(1678年)正月,王士禛就因“诗文兼优”,由户部郎中入翰林院,对清代诗史影响巨大[30]。由于康熙帝喜爱唐诗,王士禛便由宋返唐。但康熙帝对宋金元明诗也并不一概否定,反而认为“其至者亦往往媲北宋而追三唐”[31],并下令在《全唐诗》之后由翰林院续编《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王士禛的门人顾嗣立就参与了《御选元诗》的编纂。在这样的诗学与文化氛围之中,王士禛即使重回宗唐的旧轨,也没有彻底放弃对宋元诗的喜好,因而在元诗学方面多有建树。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二、元诗学与王士禛的诗学历程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有关王士禛的诗学历程,学术界常用“由唐入宋、由宋返唐”来概括。但由于王士禛诗学思想的复杂与兼容,这八个字并不足以概括其诗学体系的全貌。在唐宋诗之外,王士禛对元诗的兴趣一直贯穿其诗学历程之始终,在元诗学方面进行了很多有益的探索,且多有创获。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康熙二年(1663年)九月,王士禛撰成《论诗绝句》40首(今存36首),其中有一首经常被后人引用:“铁厓乐府气淋漓,渊颖歌行格尽奇。耳食纷纷说开宝,几人眼见宋元诗!”[32]蒋寅据此认为王士禛最初涉猎宋元诗是在康熙二年(1663年),但当时的印象很粗浅[33]。事实上,王士禛对元诗产生兴趣的时间要更早,在写论诗绝句前对杨维祯和吴莱已非常熟悉。他作于顺治十四年(1657年)的《寄李仲嘿京兆武林》诗云:“铁厓去后风流绝,谁向西湖唱竹枝?”[34]可见王士禛最迟在此时就已关注或阅读过杨维祯《西湖竹枝词》。其时王士禛才24岁,处在会试中式之后、殿试成进士之前。这一年也是王士禛游济南大明湖,结秋柳诗社,写下轰动诗坛的《秋柳诗》之时。该诗的主旨,严志雄解读为悼念诗:“悼念岁月与青春的远去、悼念美好物事的不再、悼念明代与前朝人物的凋零。”[35]作于同一时期的上述诗句,何尝不是悼古伤今,慨叹杨维祯在元末的风流文采已成绝响,何人再向西湖唱响竹枝词?王士禛对济南有特别的情感,因而尽管认为赵孟頫诗有俗气,但对他同知济南时写的作品,如《趵突泉》《初到济南》《胜概楼》《东城》《湖上莫归》《春日漫兴》《送山东廉访照磨于思容》等[36],却津津乐道,怅然神往。赵孟頫以赵宋王孙的身份仕元,常为后人所垢病,王士禛对此有何看法不得而知。但他后来注意到马祖常《石田先生集》和宋褧《燕石集》“皆奉旨刊行”,因而感叹“元时崇文如此”,并怀疑“九儒十丐”之说当是未行科举以前时语[37],说明他对元代的文化政策是持赞赏态度的。元代是多民族文学共同繁荣发展的时期,王士禛也注意到这一特点并在《跋石田集》中加以肯定:“元代文章极盛,色目人著名者尤多,如祖常及赵世延、孛术鲁翀、康里巎巎、辛文房、萨都剌辈皆是也。”[38]清代与元代文化政策非常相似,王士禛在顺治年间参加科考、谋求仕进,显示出他对清王朝的认同,此时将目光投向元代,考察元代文人的处境,可能也是他涉猎元诗的一个重要原因。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顺治十八年(1661年),王士禛有两首追和吴莱的题画诗:《和吴渊颖题钱舜举张丽华侍女汲井图》《和吴渊颖题袁子仁巴船岀峡图》[39]。结合王士禛在《古诗选》中所云:“《渊颖集》宋文宪公所编,愚幼而好之。”[40]可证他最早是从杨维祯和吴莱开始关注元诗的。《论诗绝句》的另一首是:“李杜光芒万丈长,昌黎石鼓气堂堂。吴莱苏轼登廊庑,缓步崆峒独擅场”[41],更是将吴莱所作石鼓诗与李、杜、韩、苏等大家相提并论,可见王士禛对吴莱的重视。康熙四年(1665年),王士禛又作《咏史小乐府》三十五首,这正是杨维祯所擅长的题材,诗友孙枝蔚读过后说:“阮亭公诗发源汉魏,傍及宋元,今自云效铁崖,乃似欲过于铁崖。”[42]可见王士禛对杨维祯和吴莱诗的接受是由浅入深的,经历了从最初的关注到追和、效仿乃至超越的过程。至于为何首选杨维祯和吴莱,除了王士禛个人的诗学趣味,也可能与当时的诗学风气有关。黄仁生注意到清初文人普遍喜爱竹枝词,对杨维祯竹枝词和咏史乐府尤为推崇,王士禛的友人汪琬、尤侗等名家都有相关和作[43]。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除了杨维祯和吴莱,王士禛早年对元诗四大家等其他元代诗人也有较浓厚的兴趣。顺治十五年(1658年),王士禛因喜爱元人范梈诗句“雨止修竹间,流萤夜深至”而拟作一联:“萤火出深碧,池荷闻暗香”[44]。此联在诗集中题为《息斋夜宿即事有怀故园》[45]。康熙二年(1663年),王士禛偶然得到明末爱好宋元诗的程嘉燧的画作,爱其风格不减倪云林,因而次韵倪瓒诗题于画上[46];同一年又作《读范德机到官诗“可使文人有愧辞”,用其语戏题一绝》[47]。康熙八年(1669年),王士禛奉使淮安榷清江浦关,有《冬日读唐宋金元诸家诗,偶有所感,各题一绝于卷后,凡七首》,其中读虞集诗的感受是:“汉庭老吏果无惭,揭后杨前总未堪。爱咏君诗当招隐,青山一发是江南。”[48]他此时对元诗的涉猎应当不止虞集诗,还包括四大家中的揭傒斯和杨载,否则很难凭空作出“揭后杨前总未堪”的评价。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康熙十七年(1678年),王士禛进入翰林院,开始了诗学的转型时期,总的趋势是由宋返唐,但并未完全放弃对宋元诗的兴趣[49]。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王士禛编选《七言古诗选》,仍然秉持早年对元诗的看法,推崇虞集和吴莱,以之上接以杜甫为宗的七言古诗传统。但总体来看,王士禛在入翰林以后、升堂官之前对元诗的认识没有太大突破。可资佐证的是,成书于康熙三十年(1691年)的《池北偶谈》,其中所记阅读的元人诗集只有梁寅《石门集》和耶律楚材《湛然居士集》等寥寥数种。究其原因,可能是康熙二十六年至二十七年(1687年—1688年)家居服丧期间,王士禛正在编纂《十种唐诗选》和《唐贤三昧集》,无暇过多关注宋元诗。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王士禛服阙返京,次年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三十八年(1699年)官至刑部尚书,直至四十三年(1704年)罢官归乡,共计15年,无论政治生命还是文学影响,都达到巅峰。在标举唐诗神韵的同时,他收藏、阅读宋元诗的兴趣更加浓厚,范围也更广博。王士禛本身就是著名的藏书家,“他对宋元诗的认识也直接来源于藏书的阅读”[50]。除了利用自身藏书,王士禛也广泛向其他藏书家借阅。例如,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入冬以后,他在京城陆续从朱彝尊、黄虞稷等人处借阅了大量宋元人诗文集。《跋石田集》说:“康熙己巳冬杪,于竹垞太史寓斋,得觏此本,留旬日而归之。”[51]《跋傅若金集》说:“时借竹垞太史钞本宋元人集十数种,如行黄茅白苇间,忽逢嘉树美箭,为之眼明。”[52]《香祖笔记》也记载:“康熙己巳、庚午间,在京师每从朱、黄两家借书,得宋、元人诗集数十家。”[53]《居易录》记载这一时期王士禛阅读过的元人诗集更是多达20余种:贡奎《云林诗集》、金履祥《仁山集》、张伯淳《养蒙集》、黄庚《月屋漫稿》、陈泰《所安遗集》、陈深《宁极斋诗》、仇远《兴观集》、徐达左《金兰集》、郭翼《林外野言》、王逢《梧溪集》、牟巘《陵阳集》、宋褧《燕石集》、张翥《蜕庵集》、黄镇成《秋声集》、陈樵《鹿皮子集》、何中《太虚集》、张雨《句曲外史集》、赵孟頫《松雪斋集》、袁桷《清容居士集》,等等。最为难得的是,王士禛以题跋或笔记的形式写下了每种诗集的读书心得,成为非常珍贵的元诗批评史料。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王士禛诗学的仰慕者法式善曾指出,元诗的特色是有“风致”[54]。“风致”有风采神韵、别有风味和韵致的含义,也符合王士禛的诗学旨趣。王士禛对元诗的批评是印象式的,总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他喜爱的诗。如读王逢《梧溪集》说“予最爱其《题王冕墨梅》一绝云”[55];读黄镇成《秋声集》说“予爱其《秋风诗》”及《李仲明秋山小景》《五曲精庐》,“甚有风调”[56];读张雨《句曲外史杂诗》说“予最喜其绝句”,如《三香图》《万壑松涛》《黄子久画》等,“颇有坡谷遗风”[57]。这些以“予爱”“予最爱”“予最喜”等词语记录的阅读体验,反映了王士禛个人独特的审美趣味和批评方式。他很少笼统地对元诗进行宏观评论,其门人刘大勤曾记载师友间的问答,其中有关元诗的讨论是: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问:元人诗亦近晚唐,而又似不及晚唐,然乎?否耶?

答:元诗如虞道园,便非晚唐可及;杨铁崖时涉温、李,其小乐府亦过晚唐;他人与晚唐相出入耳。晚唐如温、李、皮、陆、杜牧、马戴,亦未易及。[58]

从这段对话可以看出,王士禛的诗学批评总是着眼于具体作家的创作,避免笼统地比较一代诗歌之优劣。门人希望对元诗与晚唐诗进行比较,王士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以代表性诗人为例,认为虞集、杨维祯等元诗大家有晚唐诗不可及之处,而温庭筠、李商隐、杜牧等晚唐诗人也不是一般的元代诗人所能相比的。这种批评方式,以具体作家作品的阅读和赏析为前提,远胜于尊唐抑元的泛泛之论,这正是渔洋诗学超越前贤与时人之所在。王士禛推崇虞集“非晚唐可及”,这是很高的评价,虽然他本人没有说明喜爱虞集的原因,但其再传弟子翁方纲曾作过注脚。王士禛在《古诗选》中选了虞集《汪华玉题所藏长江万鸦图》,翁方纲评价说:“此乃真神韵也!”[59]用王士禛倡导的“神韵说”来解读虞集诗,点明了王士禛喜爱元诗的原因。由此可见,元诗学也是王士禛建构的神韵诗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容忽视。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综上所述,王士禛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对元诗的兴趣始终不曾衰减:早年出于创作的需要,师法、摹拟、唱和杨维祯、吴莱、范梈等人诗作,并以论诗绝句的形式鼓吹宋元诗;中年编选《古诗选》,推崇虞集和吴莱的七言古诗,视为唐代古诗正统的后继者;晚年大肆搜藏并阅读元人诗集,撰写诗话、题跋、笔记等对其进行批评,在元诗学方面作了有益的探索和宝贵的实践。如果我们忽视这些诗学活动,忽视元诗对王士禛的影响,就无法全面深入地了解他的诗学历程与诗学世界。

三、王士禛对清代元诗学的贡献和影响

所谓元诗学,即接受、整理、研究元诗而形成的学问。清代是元诗学发展的重要阶段,先后出现了顾嗣立《元诗选》、陈衍《元诗纪事》这两部里程碑式的元诗学名作。清人对元诗文献的搜集与整理非常全面,使近三百家元人诗集完好地流传到了后世,并产生了王邦采、王绳曾笺注吴莱《吴渊颖先生集》、楼卜瀍编注杨维祯《铁崖乐府注》《咏史注》《逸编注》、王朝瑞校注韩璧《云樵诗稿注释》、刘凝笺注刘壎《水云村吟稿》、李文田笺注耶律铸《双溪醉隐集》、萨龙光编注萨都剌《雁门集》等重要成果。笺注元人诗集,元、明人和现代学者都较少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而清人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至今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此外,清人在诗歌创作方面对元诗的唱和、模拟与师法,通过诗话、评点、论诗绝句、笔记、序跋、藏书题跋、提要等方式对元诗所作大量评论,也构成了清代元诗学的重要内容,值得深入挖掘。而作为清初诗学大家,王士禛在元诗学方面的建树和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首先,王士禛从理论上高举“宋元诗”的旗帜,在创作上首开清人唱和、师法元诗的风气。上文提到,王士禛在康熙二年(1663年)撰写的《论诗绝句》中有“几人眼见宋元诗”之句,被认为是高举“宋元诗”旗帜的标志。王士禛的友人陆嘉淑在《与王阮亭》诗中回应说:“扬波挹其澜,岂必卑宋元。鲜妍杨诚斋,沉至虞道园。”[60]代表了时人对王士禛提倡宋元诗的赞同。有关王士禛唱和、师法元诗的史料,上文已有详述,除《咏史小乐府》《竹枝词》外,唱和元人吴莱《题钱舜举张丽华侍女汲井图》诗也有较大影响。乾隆中期,翁方纲再次唱和,并以之考课诸生,至今有作品流传的有翁树培、顾宗泰、叶绍本、陈用光等,而酷嗜渔洋诗学的法式善也在乾隆末年第三次唱和,共同将乾嘉之际的元诗接受推向了高潮[61]。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其次,王士禛重视元诗文献的收藏、整理与研究,推动了元诗文献在清代的传播。前述王士禛对《梧溪集》的收藏与传播,只是其搜集整理元诗文献的事例之一,另一典型事例则是删定《光岳英华》。明初学者许中丽编纂的《光岳英华》十五卷,前三卷为唐诗,四至十卷为元诗,后五卷为明初诗。王士禛认为其中的唐诗选得不佳,于是在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删去唐诗三卷,别次为七卷,定为《元诗光岳英华集》,仍以明初诗五卷附之,通十二卷,藏之箧中”[62]。《光岳英华》传本罕见,王士禛删定本虽未能保存许中丽本原貌,但有传播文献之功,也反映了他的诗学标准和甄选眼光。王士禛作为学者型藏书家,他收藏和借阅的元诗别集、总集是其研究元诗的重要对象。正如蒋寅所说:“他每得一种书,都要考究一下它的作者、内容和版本情况,以题跋的形式记下自己的研究成果。”[63]王绍曾、杜泽逊编纂的《渔洋读书记》收录王士禛阅读元诗别集的题跋、札记就多达31种 [64]。这些读书笔记是王士禛研究元诗的重要成果,除了品评诗作外,还涉及元人诗集版本优劣,元诗与宗教、艺术的关系问题等。例如,王士禛读耶律楚材《湛然居士集》,发现其中多禅悦之语[65],可谓最先指出耶律楚材诗歌创作与禅宗思想关系的学者,对今人研究元代佛教思想与文学的关系也不无裨益。再如,在评价赵孟頫时,将其诗歌与书法创作结合起来进行批评,由书法之“俗”联想诗作之“俗”[66],由书法之复古关连诗学复古,点明了文学与艺术的相通之处。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再次,王士禛影响了清代元诗批评的内容与形式。除编纂元诗选本外,论诗绝句、诗话、评点、笔记、题跋等批评形式也都大量出现在清代的元诗批评领域。但无论哪种形式,从源头看似乎都曾受到王士禛的影响。例如,翁方纲是乾嘉时期重要的元诗学者,有《石洲诗话》五卷,其中卷一、二论唐诗,共193条;卷三、四论宋诗,共251条;卷五论金元诗,共202条。从《石洲诗话》评论唐宋元诗的数量比例,可以看出翁方纲对元诗的重视程度。在诗学史上,用一整卷篇幅评论元诗的诗话,只有胡应麟《诗薮·外编》和翁方纲《石洲诗话》最为知名、影响最大。有趣的是,翁方纲在诗话中也注重格调批评。例如,他对“元诗四大家”的评价是“以格调论之,范稍雅饬,揭稍有致,杨则平平”,对杨载的评价最低:“骨力既孱,格调复平;设色赋韵,亦未能免俗。不解何以与虞齐名?”[67]认为杨载不仅无法与虞集比肩,甚至还在袁桷、马祖常之下。这样的评论,明显是受到胡应麟与明代格调诗学的影响。从诗学渊源看,翁方纲与他的父亲都是黄叔琳的弟子,而黄叔琳又是王士禛的门人。如此则不难理解胡应麟、王士禛、翁方纲之间的元诗学渊源了。王士禛对元诗的评论,散见于笔记、题跋等著述中,经时人和后人辑录为《渔洋诗话》和《带经堂诗话》等。《石洲诗话》评论元诗的条目,直接引用王士禛的观点多达12条,且基本上持肯定态度。王士禛诗话对清代元诗学的影响,于此可见一斑。此外,清人撰写的论元诗绝句,也大多受到王士禛的影响。他的门人顾嗣立曾撰《题〈元百家诗集〉后二十首》《和元人咏物诗十首》等[68],门人田雯有《读元人诗各赋绝句》十六首[69],翁方纲的门人谢启昆有《论元诗七十首》[70],推源溯流,都是脱胎于王士禛的《论诗绝句》。至于评点方面,目前可知的有王士禛批点元好问《遗山先生诗集》,现有残本藏于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其价值还可以进一步挖掘。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最后,王士禛推动了清初元诗选本的流行,影响了清代元诗学的审美趣味。王士禛的友人陆次云尽管爱好中晚唐诗,但并未因此而排斥宋元诗,相反,他所编《五朝诗善鸣集》中最有特色的是《宋诗善鸣集》二卷、《元诗善鸣集》一卷。对此沈德潜评论说:“云士诗本真性情出之,故语多沉着。而所选诗,转在宋元,以之怡情,不以之为宗法也。”[71]陆次云以宋元诗怡情,其诗集《澄江集》曾经王士禛评点,他对宋元诗的编选也可能受到王士禛的影响。蒋寅认为,在王士禛等人扇起的宋元诗风气的影响下,直接催生了吴绮《宋金元诗永》和陈焯《宋元诗会》[72]。就元诗选本而言,最重要的是催生了顾嗣立《元诗选》这部清代元诗选本的集大成之作。《元诗选初集》成书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次年刊刻问世。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顾嗣立赴京参加顺天乡试,临行前,与其关系密切的江苏巡抚宋荦以书信向王士禛引荐:“侠君少年笃学,所选《元百家诗》,一时为之纸贵。素仰高山,愿侍函丈,惟先生进而教之。假之羽毛,将来自是我辈后劲也。”[73]对于顾嗣立这样的人才,愿意厕身门墙,王士禛感到由衷高兴。同年秋,顾嗣立南归时,王士禛特意召集门人为他和宋荦之子宋至饯行。后来又不吝予以表彰:“门人顾嗣立,字侠君,汇选元诗集,自元好问迄张雨辈,起甲终癸,凡百家,与石门吴之振孟举《宋诗钞》并行,两朝之诗略具二书矣。其传例仿虞山之《列朝诗》,甚有雅裁。”[74]清人所编宋元断代诗选,吴之振《宋诗钞》与顾嗣立《元诗选》是公认的代表,而前者是王士禛的友人,后者是王士禛的门人。从康熙十年(1671年)吴之振携《宋诗钞》入京兴起宋诗热潮,到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顾嗣立携《元诗选》入京拜谒王士禛,后来又进呈康熙御览,风行一时,这表明王士禛在康熙初年对宋元诗的提倡,已经从最初的个人诗学趣味转化为影响整个诗坛的普遍风尚。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王士禛本人虽然没有编纂过专门的元诗选本,但他所编《古诗选》影响巨大。日本学者青木正儿较早注意到王士禛《古诗选》“所取宋元诗远比唐以前者为多”,认为“观其取舍,即可窥其崇尚宋元诗的一斑”[75],并约略摘取相关评论加以论述,探讨了清人对《古诗选》所选元诗的接受与评价。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王士禛《古诗选》于元代诗人仅选虞集、吴莱二家作品,并附录刘因诗。对此,绝大多数同时代的诗论家都持赞赏态度。王士禛门人田雯曾称述历代七言古诗的代表作家:“金、元之间,元好问七言,妙处不减东坡、放翁。又虞集、杨仲弘、范梈、揭傒斯四家,各擅其长。他如刘因、吴渊颖、萨都剌辈,亦有数家可采者。”[76]这实际上是在《古诗选》基础上的进一步扩充。乔亿也论及金、元题画诗代表作家说:“金源则元裕之一人,可下视南渡诸公。至有元作者尤众,而虞邵庵、吴渊颖,又一时两大也。”[77]推举虞集和吴莱为元代题画诗两大家,显然是受到《古诗选》的影响。乾嘉之际,对王士禛诗学颇有研究的翁方纲对《古诗选》所选题画诗也非常推重,他认为虞集《题柯敬仲画》“句句是三昧”,因而在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至嘉庆十年(1805年)的40余年中,先后追和次韵七次,推动了虞集诗的经典化,具有重大的诗学史意义[78]。推源溯流,其元诗观深受王士禛《古诗选》的影响,这是毫无疑问的。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但自康熙年间何焯开始,对《古诗选》也出现了很多批评之声。何焯说:“(新城)五七言古诗之选,又道听于牧斋之绪论,而去取失当。至吴立夫早逝,其诗全然生吞活剥,不合古人节度,取为七言之殿,可以知其不越耳鉴,茫无心得,又何足置几案间哉?”[79]何焯指出《古诗选》受到钱谦益的影响,从上文所述王士禛的诗学渊源来看,是合乎事实的。但不同于钱谦益对元好问和王逢等遗民诗人的喜好,王士禛更倾心于吴莱、杨维祯、虞集等人。虞集和杨维祯是公认的元诗大家,其诗史地位并不会因王士禛的肯定与否而受到影响,但吴莱获得清人普遍重视,则要归功于王士禛。受其影响,康熙六十年(1721年),无锡王邦采、王绳曾笺注《吴渊颖先生集》问世,首开清人笺注元人诗集之先河,在元诗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嘉、道以后,随着诗学风气的转移,批评《古诗选》的声音越来越多。谢海林注意到姚鼐、刘大櫆、黄培芳、孙衣言、彭元瑞、方恒泰等人对《古诗选》的批评与非议[80],除此之外,陈仅《竹林答问》、朱庭珍《筱园诗话》等文献中也有不少批评意见。要而言之,或者争论吴莱、虞集二人诗艺高下,或者全面否定二人的诗歌成就,或者对所选皆题画诗进行批评。但无论赞赏还是批评,都是在《古诗选》的编选框架下进行的评论,也可间接说明该书对清代元诗接受的影响。《古诗选》对虞集和吴莱的偏好,对元代题画诗的重视,长久地影响了清人对元诗的审美趣味,是王士禛对清代元诗学的独特贡献。

结语

作为清代诗坛大家,王士禛的诗学思想具有较强的包容性,在宗唐、宗宋的诗学主张之外,能够兼容并包地阅读、学习元诗,并凭借其诗坛盟主的身份,对康熙年间乃至整个清代的元诗学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相比于唐诗学和宋诗学,元诗学在王士禛的诗学体系中所占比重不大,但他对元诗的兴趣之浓、涉猎之广、评论之多、建树之大,相比于同时代其他诗学家而言是颇为罕见的。尽管站在格调诗学的立场,王士禛也认为元诗从整体上无法与唐宋诗相提并论,但这并不影响他对部分元代诗人的喜爱和选择性接受。他与钱谦益前后相继,从理论上高举“宋元诗”的旗帜,在创作上首开清人唱和、师法元诗的风气。同时不遗余力地收藏、借阅、抄录元人诗集,推动了元诗文献的传播、元诗选本的流行。其门人顾嗣立编选的《元诗选》系列选本,更是清代元诗学的里程碑式著作。王士禛对元诗的唱和、诗话和论诗绝句,直接影响了乾嘉之际以翁方纲、法式善等为代表的学者对元诗的接受;而他的《古诗选》所选元诗更是引发了持久的关注与讨论。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注释:

[1][24]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第1522页,第1457页,中华书局1965年版。

[2][75]青木正儿:《清代文学评论史》,陈淑女译,第55页,第56页,台湾开明书店1969年版。

[3][4][15]蒋寅:《清代诗学史》(第一卷),第633页,第637页,第155—165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

[5]蒋寅:《王渔洋与清初宋诗风之兴替》,《文学遗产》1999年第3期;白一瑾:《王渔洋宗宋论》,《文艺评论》 2016年第12期;刘畅、郑祥琥:《王士禛诗歌学宋历程详考》,《文学与文化》2017年第4期,等等。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6]林理彰:《传统与个人:明清时代的元诗观》,张珍译、童岭校,《清代文学研究集刊》第5辑,曹虹、蒋寅、张宏生主编,第45—46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版。

[7]朱东润:《王士禛诗论述略》,《国立武汉大学文哲季刊》1933年第3期,第475页。

[8]黄景进:《王渔洋诗论之研究》,第106—107页,文史哲出版社198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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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胡应麟:《诗薮》外编卷六,第22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新1版。

[10][12][13][22][36][37][44][55][56][57][65][66][74]王士禛:《带经堂诗话》,张宗柟纂集、夏闳校点,第52页,第149页,第216页,第271页,第359—360页, 第217页,第218页,第271页,第218页,第271页,第270页,第47页,第106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

[11]王士禛、郎廷槐等:《师友诗传录》,丁福保辑《清诗话》上册,第13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14]罗鹭:《晋安诗派与明末清初的元诗接受》,《厦门大学学报》2014年第4期。

[16]严志雄:《清初钱谦益王士禛“代兴”说再议》,山东省古典文学学会、王渔洋文化研究保护中心编《纪念王渔洋诞辰380周年全国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44页,齐鲁书社2016年版。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17][32][34][38][39][41][45][46][47][48][51][52][53]王士禛:《王士禛全集》,袁世硕主编,第3872页,第372页,第184页,第1947页,第332页,第372页,第201页,第381页,第382页,第484页,第1947页,第1946页,第4554页,齐鲁书社2007年版。

[18]罗鹭:《〈元诗选〉与元诗文献研究》,第77—79页,巴蜀书社2010年版。

[19]叶莱:《〈梧溪集〉版本考——以国图藏陆贻典手校本为中心》,《山东图书馆学刊》 2009年第4期。

[20]钱曾:《读书敏求记校证》卷四,管庭芬、章钰校证,佘彦炎标点,第42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21]钱谦益:《牧斋初学集》,钱曾笺注、钱仲联标校,第176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23]王士禛池北书库旧藏周荣起手抄本《梧溪集》七卷,清末为陆心源所得,现藏日本静嘉堂文库。参见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卷一〇七,《续修四库全书》第929册,第52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25]毛晋:《元四大家诗集·范德机诗》跋,《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375册,第800—801页,齐鲁书社1997年版。

[26][27]《清实录》太宗实录卷五、世祖实录卷三,第2册第80页,第3册第48页,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

[28]John D.Langlois, Jr., “Chinese Culturalism and the Yüan Analogy: Seventeenth-Century Perspectives”,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40, no. 2(Dec., 1980), pp.355-398.

[29]赵园:《想象与叙述》,第22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版。

[30][49]潘务正:《王士祯进入翰林院的诗史意义》,《文学遗产》2008年第2期。

[31]《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卷首,张豫章等编,《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437册,第1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33][50][63]蒋寅:《王渔洋与康熙诗坛》,第145页,第145页,第144页,凤凰出版社2013年版。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35]严志雄:《秋柳的世界:王士禛与清初诗坛侧议》,第44页,香港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40]《古诗笺》凡例,王士禛选、闻人倓笺,第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42]孙枝蔚:《溉堂文集》卷一《王阮亭咏史小乐府序》,《续修四库全书》第1407册,第59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43]黄仁生:《杨维祯与元末明初文学思潮》,第344—345、349—351页,东方出版中心2005年版。

[54][61]罗鹭:《法式善与乾嘉之际的元诗接受》,《民族文学研究》2015年第4期。

[58]《师友诗传续录》,王士禛述、刘大勤编,丁福保辑《清诗话》上册,第159—16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59]翁方纲:《七言诗三昧举隅》,丁福保编《清诗话》上册,第30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60]陆嘉淑:《辛斋遗稿》卷三,第23页,清道光十三年(1833年)刻本。

[62]《光岳英华》,许中丽辑、王士禛删定,《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289册,第655页,齐鲁书社1997年版。

[64]《渔洋读书记》,王绍曾、杜泽逊编,第227—244页,青岛出版社1991年版。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67]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五,第164—16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68]顾嗣立:《闾丘诗集》卷五,《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266册,第202—204页,齐鲁书社1997年版。

[69]田雯:《古欢堂集》卷十五,《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24册,第191—192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70]谢启昆:《树经堂诗续集》卷七,《续修四库全书》第1458册,第254—25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71] 沈德潜:《清诗别裁集》卷十五,第59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72]蒋寅:《顾嗣立的元诗研究》,《中国文化研究》2008年夏之卷。

[73]宋荦:《西陂类稿》卷二九《寄阮亭侍郎》,《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23册,第336页,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76]田雯:《古欢堂杂著》卷二,郭绍虞、富寿荪编:《清诗话续编》第二册,第70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77]乔亿:《剑溪说诗》卷下,《清诗话续编》第二册,第110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78]罗鹭:《翁方纲追和次韵虞集的诗学史意义》,《四川大学学报》2019年第4期。天辰娱乐平台注册

[79]何焯:《义门先生集》卷六《复董讷夫》,《清代诗文集汇编》第207册,第20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80]谢海林:《王渔洋〈古诗选〉的刊布及其影响史》,《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1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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