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绒毛:爲什麼天還黑著?
 
鄧鹏:妳在問我吗?我怎麼知道上帝?
 
绒毛:我想睡覺,但是光線還是那麼強。我只想獃在黑暗里。
 
停止
 
黑暗中會有夢。
 
鄧鹏:但是天空不會因爲妳想做夢而變黑!
 
绒毛:我的眼罩在哪里?我不能改變什麼吗?然而,我可以戴上我的眼罩。
 
鄧鹏:眼罩?這是妳避光的方式吗?
 
很多年來,我有很多夢想。很多夢想都死了。但是有一個夢永遠不會死——我夢見我住的房子前面有一個池塘,我想養一些魚——一些红色的金魚和红色的鲤魚。都給我一種火焰般的感覺。
 
停止
 
妳能想象火焰在水中游動吗?但這就是我想要的。
 
鄧鹏:妳想什麼時候生孩子?妳的孩子也是红色的吗?
 
維利:小時候看過一部動畫片,印象很深——個子不高,脚踩風火轮的哪吒王子。這啟發了我學習轮滑。我有一雙红色的溜冰鞋。但我知道我不是哪吒。在我整個青少年時期,我總是夢想著踩著溜冰鞋去趕走怪物。但是,我從來沒有做過夢想中的英雄。身邊的人都那麼美好善良,不知道谁才是妖。
 
有一次,我和母親去旅游,在一座舊宮殿的後花園里發現了一大池游動的红色金魚和鲤魚。我突然意識到,我活在一個童話世界里,我身邊只有成千上萬的美好。我有一個新的夢想。
 
我想養一些美麗善良的東西。當然最直接的就是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那時候我還不能在孩子和懷孕之間建立科學合理的關係,也沒有完全理解懷孕和性的關係。高中的時候,我暗戀班上的一個男生。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了红鲤魚和金魚。他成了我的又一個红色記憶。雖然他經常穿著白色和蓝色的運動服,但我認爲他是能給我一條红色金魚的人。
 
鄧鹏:這是什麼樣的過去?妳爲什麼沈迷於红色幻想?
 
維利:從幼兒園開始,我們就被教育赞成红色,鮮血和红花,日出和國旗,一種英雄主義和浪漫主義的結合,我看不到世界上更豐富的颜色。直到有一天看到車祸,红色泛滥,我們才想到了黑色。
 
地面上的雪凝固了,呈現出地圖的形狀,黑色構成了畫面。
 
停止
 
黑色真的是很棒的颜色吗?黑色,包括所有颜色,都變成黑色。它包含了自身的一切,卻又否定了一切。妳在黑暗中,妳找不到外面的任何東西,但黑暗讓我找到了自己。
 
只有在黑暗中,我才會有真正的夢想。
 
鄧鹏:我曾經在白光下小睡片刻。我也做了一些夢,一些有角的,各種各樣的怪物和人們握緊拳頭的場景。醒來後,我滿頭大汗,心里還是心有餘悸。這是一個噩夢,一個由白光產生的夢。
 
但是,我不習慣戴眼罩。後來我給白天上班,白天就不睡覺了。我成了一個只能在黑暗中睡著的人。
 
绒毛:作爲一個女人,我有自己獨特的睡眠周期。爲了保持美麗,我白天也需要睡覺。我依靠眼罩,我爲自己創造了一個夜晚。當然,晚上我會睡得更沈,我會摘下眼罩,融入更廣更深的黑暗中,和整個中國做同一個夢。
 
我不再夢見哪吒,但我仍然夢見我有一個池塘,白光在夢里跳動,清澈的水盪漾,红色的魚穿過水底,還有荷葉田,一個寧静安詳的鄉村。
 
每個人都沈浸在自己内心的黑暗里,尋找清凉的水和各種自由游動的魚,不一定是红色的金魚和鲤魚。沒有推土機的轟鸣,沒有令人恐懼的红頭文件在某些人手中飛舞,沒有人對任何旗幟宣誓。
 
這是一個應該是和平的,也確實是和谐和平的世界,還有更多關於農村的夢。
 
鄧鹏:說到黑暗,我會懷念過去,想起很多往事。
 
停止
 
過去藏在黑暗里。這讓我想起了一些诗人。他們是一群從光明中尋求黑暗,從黑暗中尋求光明的人。
 
绒毛:不過,我記憶中很少有一群人的場景。我剛想到他。
 
停止
 
他也是一位诗人。一個抒情诗人,以赞美足球和祖國而聞名,情感豐富,曾赞美過郵遞員、钢鐵工人、纺織女工、稻農。他喜歡用“啊”等感嘆詞。他的诗是一個時代的杰作。
 
鄧鹏:妳是說杨光?!
 
杨光,這只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他的父親叫他杨二。然而,只有當他回到家鄉,他才被他的父親稱爲杨二。在那里,他的名字只有杨光,沒有人叫他的真名。
 
鄧鹏:白癡文學協會副主席。這個名字真的很蠢。他爲什麼不喜歡他爸爸給的名字?我認爲那個名字很適合他。
 
維利:他想富有诗意。
 
鄧鹏:但是這個名字有诗意吗?
 
绒毛:他有個姐姐叫杨毅。
 
鄧鹏:多好聽的名字啊!他爲什麼不下去?
 
維利:也許他認爲用數字給他編號不吉利。
 
鄧鹏:但是他的父親一定給他取了姓。
 
绒毛:在老家,他妈還是更喜歡叫他“二”,而不是“廣”。
 
鄧鹏:妳去過他的家鄉吗?
 
绒毛:是的。就是因爲去過那里,才變得恍惚。我後悔過去...他爲我們僞造了一個诗人的形象。
 
停止
 
他逃離了自己的過去。我認爲他不是一個真實的人。
 
鄧鹏:他家很窮?!
 
維利:和贫富無關。他的父親是有名的箩筐製作人,他們家製作的箩筐壓彎了那里村民的腰。
 
停止
 
他可能從編篮子之類的東西中學到了編诗的技巧。妳見過編箩筐的時候藤條在空中飛舞吗?他父親的手藝非常好,他真的是一個製篮師。但是杨光沒有學習他父親的技能。他學會了另一種隱形編译。
 
鄧鹏:他什麼時候學會寫诗的?但是,妳沒看見吗?他的寫作並不微妙。另外,他是一個極其虛僞的人,只想通過诗歌來追求名利。他的父親非常喜歡編译。
 
停止
 
妳們是在诗歌節上認識的,對吗?妳不是因爲他的诗才愛上他的吗?
 
維利:其實我之前也沒仔細看過他的诗。他的诗有太多的表演元素。它必須以令人心碎的聲音在人群中朗讀,才能產生令人興奮的效果。
 
停止
 
有一天,我躺在牀上,拿了他的一首诗。我翻了幾頁,在那句用“啊啊”編的話里,我忍不住發出“嘿嘿”的冷笑。
 
鄧鹏:妳爲什麼冷笑?
 
因爲,我沒有意識到這是一首诗。太流口水了。
 
鄧鹏:但是他的诗不是很有影響力吗?
 
維利:是的,在讀者中確實有一些影響。
 
有一天,他收到一個小島的邀請,他欣喜若狂地向大家炫耀。他說要去參加一個诗歌節,他被邀請去參加那個诗歌節,作爲嘉賓。
 
鄧鹏:難道他不知道他被邀請爲白癡文學協會的副主席吗?
 
維利:在诗歌節上,一些诗人想在他們的作品上簽名。杨二被許多人包圍著,其中一個年輕的诗人非常孤獨。只有一只狗站在他面前,但他一點也不害羞。他摸了摸狗的頭,在草坪上和它玩耍。
 
妳知道吗?妳知道吗?那是一個老诗人帶來的狗。當他把狗還給老诗人時,老诗人和他聊了幾句後,老诗人表達了對他诗歌的喜愛,堅持給他買一本诗集。那是老诗人那天願意帶走的唯一一本诗集。
 
鄧鹏:啊!老诗人是诗歌的標準吗?狗是怎麼聞到那個人身上有诗的味道的?
 
維利:我在想,我愛他什麼?
 
鄧鹏:愛一個人,妳不必看他的诗寫得有多好。要看他是什麼樣的人。
 
維利:沒錯。我過去不愛他,可能只是因爲他去過歐洲,寫過诗。至於他在歐洲做了什麼,他的诗是怎麼寫的,他真的沒有想太多。
 
鄧鹏:我去過歐洲,或者說我從未去過歐洲;寫诗,或者不寫诗,都不能說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妳可能只是被他的副主席頭衔弄得眼花缭亂。
 
維利:現在我知道了,官衔往往是美德的反義詞。
 
停止
 
當時我也寫诗,想把寫在纸上的東西發表出來。我覺得這是一件特別光榮的事情。好像集子里的每一個字都是自己祖先的名字。
 
很多人讀诗都覺得別人在背家谱。
 
-它後來變得邪惡了。起初,我以爲用來印诗的纸是用珍貴的樹木製成的。後來才知道他們用的是蘆苇。
 
去年秋天,我去郊游。這里曾經是一片沃野,但那天我看到了一望無際的蘆苇。一群農民光著脚站在水漥里,手里拿著镰刀——我以爲他們只是砍回來做柴火。我走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面前,我問,爺爺,妳收割蘆苇回家生火吗?爺爺說他會把它賣給造纸廠。
 
我的家鄉被造纸廠嚴重破壞了。他們直接把汙水排到河里,連地下水都變黑了。很多老鄉年輕的時候生病了,很多人死於癌癥。
 
造纸廠把纸賣給印刷廠。現在印刷廠印的最多的產品就是诗集。
 
诗歌搶走了農民的糧食。诗歌汙染了地球。
 
但是,那時候我很天真的想通過一些關係在一個傻逼文學協會辦的诗歌雜誌上發表自己的诗歌,或者出一本只有自己家族血統的單行本。
 
鄧鹏:現在,妳想發起一場反诗歌運動來“拯救蘆苇”吗?
 
绒毛:妳知道蘆苇最好的用途是什麼吗?就是準備草席,或者帽子。下一個最好的東西是用作柴火。我喜歡吃用蘆苇當柴火煮的米饭。那種香味不是米饭本身散發出來的。柴火給了米饭一種獨特的香味,就像用鬆果熏肉一樣。
 
每種植物都有自己的诗意。受火激發,揮發並附著在另一物體上。但是當它們變成纸的時候,就好像沒有香味了。他們的靈魂已經消失了,但是人類的靈魂還能降落在他們身上吗?
 
停止
 
有一次,他拉我去參加一個诗人聚會。當他把我介紹給他的诗人朋友時,說了一句“是我老婆的時候了”,一種莫名的羞耻感笼罩著我。我覺得我不應該走進這樣一群人。
 
鄧鹏:他們怎麼了?他們不是比一般人更可愛吗?
 
維利:他們有說有笑,還打架。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有各種各樣的酒,各種各樣的肉,還有各種形狀颜色奇特的水果。他們吃著燒烤,口吐白沫,開著玩笑,過著只屬於他們的生活。
 
-他們毀了我對诗人的想象。他們過著比俗人更低下的生活。
 
鄧鹏:他們,妳們家的杨光,不是通過賣诗給他們家帶來了很多錢吗?
 
維利:在這個什麼都貴的時代,诗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他們賣得很多,但總價很低。他們互赠禮物,把禮物撒得滿大街都是,讓世界變成了他們诗歌的王國。然而,他們的诗存在吗?
 
鄧鹏:他們的诗意去了哪里?
 
維利:這讓我想起了海盗。
 
海盗船漂浮在廣阔的海面上。海盗們在他們的旗幟上繡上骷髅圖案。搶劫和死亡是海盗生活的主題。他們的靈魂在骷髅里。
 
當我看到他們肆無忌惮地吃著肉,互相吹嘘,毫無羞耻之心的時候,相比較而言,我覺得海盗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我寧願在海盗船上,也不願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們沒有自己的船,也沒有勇氣正面劫掠。他們只是用一種世俗的聰明,用最安全的方式,用庸俗的腔調活著。妳苟且偷生,沒有奇點。
 
鄧鹏:妳似乎“突然”認出了他們?妳在“诗人杨光”的陰影下不是過得很好吗?妳知道,妳是诗歌的間接受益者。
 
維利:是啊,嫁給這樣一個诗人,手握一點官權,诗人經常上門,帶著各種禮物,南瓜,棗子,擺滿了我們家的角落。愚蠢的讀者會把錢花在把他們引入歧途的書上,還有上面的“文化復興”基金,讓我們住在豪華的大房子里。
 
然而,這意味著什麼呢?
 
鄧鹏:妳...今生...妳現在感到緊張吗?
 
绒毛:不,我不緊張。我在考慮我的婚姻。
 
鄧鹏:妳的婚姻?妳想結婚還是離婚?
 
維利:我要遠離诗歌,更要遠離這樣的诗人。
 
鄧鹏:妳和杨光谈過了吗?關於他和他的诗。
 
維利:在他看來,我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美妙的诗歌世界。
 
停止
 
況且他身邊還有一些更年輕的美少女愛诗。
 
鄧鹏:他們都是勾搭的專家!
 
維利:但我一點也不羡慕。
 
我只想去一個聞不到诗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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